论写生
张守堂 / 文
写生看上去很简单,其实很多画家一辈子都没有解决。写生解决了,绘画也就解决了。中国传统绘画历来讲究“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一点同样体现在写生创作中。从客观自然中吸收养分,物我两融,获得灵感,这时,从画家碗下呈现出的形象,即不是特定时空内客观物象的简单再现,也不是画家“自动心理”的随意拼合,而是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的凝合,是物与我、情与理的高度化一。写生过程实际上是一个触景生情,以情感物,进而借物抒情的创造过程。
写生对于画家是一种需求,就像农民种地一样,只有辛苦的耕耘,才可能有收获。写生对于画家来说是认识自然的基本手段,写生的过程是对绘画最自由的体验,让自己沉进去、简单起来,把自己交给丰富、广阔的自然,用心观察、体会。当我们感到把握住了一点什么东西,方法也就有了。画进去了就不会被技法、语言之类的所折磨。面对活生生的物象,笔端自然就会流畅、真实,这也许就是师发自然的道理。
张守堂 《白桦林》
成功的画家都有自己的个性,要形成自己的个性,表现自己的心灵、一个时代的精神,又必须借助于审美对象。没有审美对象的依托,不能通过对审美对象新的审美发现,就很难进行自己独特的心灵表现,很难真正的寻找到自己。所谓画者,心也,性也,情也——此时境由心生。
写生不是非要具有完善的绘画能力,照摹物象。而我们要从根本上放下自己,使作品的表达意象宽阔一些,以更为客观,更为自然的态度看待对象,忘记我们学习的笔墨样式以及诸多画法,我们才能更好的观察和表现对象。以写生的方式将对自然的观察与生活的体悟用笔墨来记录、表述,是艺术家对生命的认识,对生命华彩的表达。写生能帮助艺术家把握对象生命本质特征而不拘泥于绘画已有程式,使作品更具有生命迹象的特质,进而艺术再现出生命的扩展。将自己融汇到并不知晓的情境之中,被感受到力量所征服,我们也就是参与了其中的创造,这就是新鲜的、具有生命力的东西,也避免作品流于样式和简单化。有些画家认为,在学习中国画的过程中,写生是无足轻重的,完全可以靠临摹获得技术,然后就可以创作了。
张守堂 《画室里的模特》
中国画写生除积累素材外,也是创作的一种形式。尤其是山水画写生,创作的成分更加明显,便如同李可染一样,他用自己的写生作品表明,山水画完全是可以反映时代精神的。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也就是在浙江富阳富春江一带体验作画的结果,黄公望自称:“至正七年,仆归富春山居,无用师偕往,暇日于南楼援笔写成此卷”。历代花鸟画家也有这方面的记载,如“徐熙画草木鱼虫妙夺造化,非世之画工形容所能及也。常倘徉游于园圃间,每遇景辄留,故能传写动态,蔚有生意······”又载“赵昌善画花每晨朝露下时,远栏槛谛玩,手中调彩色写之······”近代齐白石画虾,据说老人家平日置活虾于盂中,进行反复观察、体会,心有所领,一挥而就,生机盎然。是对我国传统绘画写生的继承。
艺术创作是人的精神需求,它是与现实生活紧密相关的,现实生活和大自然的丰富,为我们提供了不竭的创作灵感,在写生中感受生活的博大与厚重,拼发创作的激情,促进艺术创作的发展与提高。近代有成就的画家如叶浅予、黄胄、黄宾虹、付抱石他们的作品都是从生活中来的,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坚持写生。我们把写生看作学习艺术的一种方式,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它与作品的关系。不要把写生看作是学习期间初级的形式,然后再从写生中脱离出来。对于艺术而言,应永远归回自然。
张守堂 《腊月》
现在不少画家外出写生,用相机替代了速写本。拍照资料有时作绘画的辅助手段有其优越性,但这一工具绝对不能替代写生,有创作经验的画家都知道,面对活生生的物象,会有个人特有的体验和激情。通过触景生情表现画家对现实世界与人的精神世界两者之间的有机联系,即描写景又描写了情,用打动了自身的景物来打动别人,这样的作品肯定是有意境的。不向自然学习,艺术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写生对于艺术创作的意义不言而喻。